遥远的记忆从脑里清醒了过来,述说着那个人的事,瞳孔仿佛浸入了漆黑,眼前只能是黑暗,画面在脑海中渐渐的清晰起来,那时,世界。
世界处于寂静之中。
没有任何的声音,无比寂静。
就像被强烈敲击过的玻璃,半空中出现了往四周散开的裂缝,一只手从里面冲了出来,紧接着是脑袋和身体。
一名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,裸露着上身,穿着暗红色的短裤,平庸的脸,深邃的黑色瞳孔,总觉得从哪里见过他但始终想不起来,莫名的对他产生了恐惧感,这份恐惧是记忆中本来就存在,而不是现在看见他才产生出来的。
落地的瞬间,他露出了惊愕的表情。
视线所到之处,皆是尸体,与高大新颖的建筑不同,四周皆是灰沉沉的人类尸体,随手抓起一个头颅,看到的只有面无表情的脸,就像画上去的一样。
“就像人类生产木偶般,难道也有某种生物制造着无生命的人类吗?
“算了,离开就好了。”
他走在用尸体铺成的仅有的道路上,脸上的表情充满了嗤笑的气息,拳头猛烈撞击空中,好像撞击的结果与他想的有所不同,那张得意的脸突然生气起来,两边的嘴角往下弯曲着。
“居然闯进了这么危险的世界,看来我的生命也到头了。”
在他说着丧气话的时候,天空瞬间暗了下来,没有月亮的存在,世界就像被巨大的容器盖住,没能够有丝毫的光亮。
他在黑暗中挺立着身姿,双手无所顾忌的伸展开来,他不惧怕存于这世上的任何事物,迎接着向他袭来的任何突发状况。
1秒钟,1分钟,1小时,1天或是还要过多久远的年月,都无所谓,不管变化的时候距离现在有多远,他都静静的等待着。
等待着变化的那一刻。
与在漆黑中按下电灯的开关无异,天空就在一瞬间亮了起来,紧接着是他最讨厌的吵闹声,最反感的人类丑陋的谈话声。
“这群畜生居然活了!”
“前一刻遍布世界如木偶般的人类尸体,现在就跟世界本来就没有死寂过一样,各种各样的人群擦过我身旁忙碌着连他们自己都不清楚的事情。”
“这种场景,让我确信了有某种生物或是系统正在操纵着人类。”
他说着话逃进了无人的小巷里,大口大口的喘着气。
视线落在我的眼前,他看到了我披在身上的那不知道从哪里扯下来的灰色布料,我的身体就像从污泥中爬出来一样,裸露在外面的皮肤被沾染的又脏又黑。
他停止了伪装的喘气声,放弃了欺骗自己还是个生命体这件事,走到我的面前蹲了下去。
“看你这么可怜,我就叫你无助吧。”
“我是岸先生。”
他用大拇指顶住下巴,开口道。
“如果你喜欢的话,可以喊我父亲。”
父亲?这是我的父亲?无助,我是无助?
“菜!菜!”
谁在呼唤我,不要……不要管我了……谁在推动着我的身体,明明是这么沉重的身躯,你怎么能够摇得动……好烦,好烦,好烦啊!
放弃了向身体输送力气,倒下的方向被扶住了,闻到了一股香味,是熟悉的味道还是不熟悉的味道,谁,扶住了我,倒下去的我,是谁。
“你是谁……,纯梦?你是纯梦吗……”
紧紧地依偎在她的身边,嘴里艰难的开口。
她胆怯的发出细小的声音,我听到了我所熟悉的声音,我听到了我所喜欢的声音,她笑起来很可爱,我喜欢她的一切,可是我,可是我……
“其实……我……”
“……我的名字其实是飞鸟。”
“抱歉,飞鸟,我是无助,菜……他没能听到你的真名。”
眼前出现了上次见到的少女,除了惊讶她脸上更多的厌恶。
“你又夺走了他的身体。”
“不,不是的,这个不是我能控制的。”
突然回到菜身体的我,就要急忙对她说着无谓的解释,真是麻烦。
果然迎向我的是她那怨恨的眼神,没错,我又再次将他所珍惜的人踢开了,但只不过是记忆不同,我理应还是菜才对,她为什么会那么的反感,如果我没有出现,只是菜失去了记忆,她又会是什么表现,只不过是菜拥有了无助的记忆,所以拥有了菜的身体和无助的记忆的我,才出现在这个世界上。
实际上,我不是菜,也并不是无助吧,如果说是无助的记忆植入了菜的身体,无助就复活了,那我岂不是跟专注灵魂学的家伙起了冲突了吗?
除非记忆,就是灵魂。
阿勇保护了飞鸟,飞鸟处于被她保护的状态下,虽然不知道其中的原由,只要她能出现在我面前,飞鸟是怎么样的存在都无所谓吧。
站了起来,背对着她,看到了地面倒着的人,脸上的白色面具,身上穿的是白色制服,手上拿着是我喜欢的武器,一把被鲜血染红了的铁锤,我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想拿过来,触碰到锤头时手指被电流击打到,缩了回来。
“你是无助吧。”
“嗯,我喜欢阿勇。”
转头看向被密密麻麻微小程序代码组成的蓝色身体的阿勇,我以无助的记忆为依据,发自内心的笑了出来。
没有触感却能感到温暖的手掌停在我的脸颊上,抬头凝视着我。
“无助,为了我去杀你父亲吧。”
听到这句话我先是震惊,然后在心里做了决定。
“面对父亲我没有把握,也许会失去生命。”
“我绝对不会让无助的记忆受到任何的损伤,不过你现在的这副身体怎么样都可以。”
“阿勇,告诉我让菜记忆消失的方法吧。”
阿勇点了点头,然后消失在我的眼前,她现在是存在哪个空间里,我不可能知道。
没有想她,只是记忆中提醒我是喜欢着她的,我应该在意她的,但是我再也不想一直需要记忆在脑海里提醒我有多么的喜欢她,多么的在意她。
提醒我对她的那份简单的喜欢,提醒着我面对她时应该会表现出的那份简单的欢喜。
必须要跟她一起创造新的记忆,不再是记忆中的她,不再是记忆中的无助,而是现在出现在我面前的她成为了我现在在意的人,而她也不再仅仅在乎无助的记忆而是现在的我。
但是,最终还是需要记忆来提醒我是如何跟她创造新的记忆,而到那个时候新的记忆也许又会跟无助的记忆同一个概念了,人不断的否定过去的自己,我现在也是这样,否定着以前的无助,不会过多久远的日子后我又会否定了现在的自己吧。
有时候想起欢喜的回忆,会感到温暖,如果是痛苦是回忆,心也会重新被刺伤,要说是为什么,因为灵魂很脆弱。
硬要说记忆与灵魂的区别,便也是没有区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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